再见，曹老师！再见，我们高三五的青春！

记得1993年的七月，高考结束的当晚，我失眠了，觉得一个时代已经结束，另一个扑朔迷离时代已经扑面而来。2022年的四月，再一次失眠，因为得到当年班主任去世的消息，耳畔里一直回响着汪峰的怀念青春，因此谨以此文纪念我们逝去的曹老师，以及我们逝去的青春。

那时候的高考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尾声，高三学子每天的学习和生活远比现在紧张、迷茫和压抑，而且没有任何的时代仪式感。大多数人如同被过独木桥的千军万马裹挟着前行，各人天资不同才分得出先后，因此大家对自己的前途是茫然而保守的。在晚自习课间休息时，彼此会聊起理想中的大学，这时候马天飞会故作老成状往当年高考复读班的方向一指，呶，加里敦（家里蹲）大学！大家哄笑一阵后，又默默地回教室继续埋头苦读。

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欢乐，不知何时开始很多人收获了自己千奇百怪的外号并迅速流传举世公认，当事人一时间莫名悲愤，最后也只能接受现实。老字辈和动物界最多，有老牛儿老鳖老头儿老二等，以及鸡子土狗儿熊和猫儿小鸟鸵鸟等，还有些就更奇怪了，如洋娃娃、宝宝、人生如梦等等，如何得到这些封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高三后期也就跟刷题一样熟练张口就来了。

阎静翔他们有段时间晚上需要护送几个女同学晚自习后回家，于是双方保持距离，各自埋头拼命蹬车一路绝尘，大家简直比遇到歹徒还要紧张，直到看见女生家长在路边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这才各自松一口气回家。

没有护送任务时，晚自习后几个少年就会在钟楼广场玩一阵子，老阎会把自行车借给我练车，在广场上歪歪扭扭地转圈，这时候吴俊伟就会鼓噪起来，大家快来看啊，马戏团开演啦，有狗熊表演骑车，那时候塞一面锣给他的话，估计就能哐哐哐地敲起来了。

高三五当年在年级里成绩没有那么突出，因此派来了曹老师当班主任，曹老师历来以治班严格威风凛凛而著称，历年来的调皮学生无不闻风丧胆。而师者匠心止于至善，不同的学生，曹老师是有不同的教育方针的，当年能考进如皋中学的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像刘志凌这一类天赋高又极自律的学霸，他是极为欣赏的，从不干涉其学习计划，也不会再给施加压力。对于那一类天赋高而又随波逐流的准学霸，他才会金刚怒目霹雳手段，采取高压政策，这就是所谓响鼓需要重锤敲的道理了。于那一类天赋一般却又勤奋刻苦的学渣，他却以鼓励和解压为主，从不高声严责，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们的自信心和自尊心，所以现在回过头看一看，格外感到一种温情。

曹老师一向严父般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同学们看起来遇到他都像老鼠见猫一样畏畏缩缩，但其实内心是当自己人并不怕的，大家一致背后称之为“老板”，其实也是个可爱的胖老头儿，有次晚自习前曹老师大概喝了点酒，干脆就躺在教室最后一排课桌上鼾声如雷，离远了看中间高两头低，就像一座肉山，大家挤眉弄眼，教室里笑成一团。

至于曹老师在晚自习教室后门的死亡凝视，清晨宿舍窗口的灵魂叫早，还有拎拎耳朵大惩小戒什么的，其实都是天下所有班主任们的爱心标配了。其实这般辛苦累及自身，曹老师又有何所图？初闻不识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多年之后，要当我自己去面对一班不求上进的学生时，才会真正明白和理解曹老师的拳拳苦心。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人的一生当中，有些关键节点至关重要，曹老师就是在这个关键节点出现的关键人物，他深知这些天赋异禀而又混混沌沌的小孩们还未深知读书改变命运的真理，因此哪怕拳打脚踢，也要点醒他们，关键时候在背后推他们一把，等过了这一关便是万千天地星辰大海了。而成就他人，又与己何益，唯有手存余香而已，因此曹老师确是尽着师者的本份和情怀，唯有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而已。

1993的夏天，作为误入理科的文科生，高考折戟，只考取大专，自感颇有公子落难的味道，也觉再无颜面再去见曹老师。那一年的夏天不断送走开学的同学们，最后才轮到我自己，那一年满大街流行的郑智化的水手和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是我的那个时代最深的印象和注脚了。

曹老师的讲课声，同学们奋笔疾书的沙沙声，钟楼广场的嬉闹声，仿佛就在昨天，然而不过就是敲了一下回车键的功夫，已经三十年恍然而过，当年如一团火的高三五的同窗们，已经散为满天星，各自在自己的星空里光芒夺目。只是在这一瞬间，才发现我们的曹老师已逝，我们的青春已逝，我们的高三五已经分别得太久太久了。

曹老师音容宛在，他的学生们也近知天命，自此也当会时时追忆先师前贤，提携后辈学生，亦常手存余香，曹老师当可含笑天涯了。

再见，曹老师！再见，我们高三五的青春！

怀念啊我们的青春啊，昨天在记忆里生根发芽。辛勤滋养心中那片土地，绽放出美丽不舍的泪花。
怀念啊我们的青春啊，留下的脚印拼成一幅画。最美的风景是你的笑容，那一句再见有太多的放不下。

原文作者：周教授
原文地址：[再见，曹老师！再见，我们高三五的青春！]